Mad.Z

【谭赵】Turbulence 喧嚣

这章谭宗明线登场~然而内容完全超脱我的控制范围不知道你们觉得写得怎么样感觉自己写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第三章

  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是下午了，天气大好。赵启平下床，赤脚踩在昨天被雨水打湿的地毯一角，仍旧是潮潮的，然而已经不冷了。脚底贴着地毯的毛料，痒痒的触感从各个穴位传来。

  打开窗子，扑面而来的是风暴过后特有的清冽。太阳已经高挂，暖洋洋的光把路上的植物照出一股新鲜的辛辣气息。波士顿奇怪的天气。赵启平笑了一声。

  今天去哪里走走呢？

  翻开旅游手册，彭加山、法尼尔厅、葛兰奈莱墓地、公园街教……

  赵启平的目光在图册上那个红砖建筑上稍稍停留了一会儿就撇开了，匆忙地把这页翻了过去，然后下一页、下下页……书里那些攻略和插图只在眼前停留了半秒就被无情翻过。赵启平吞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抿了下嘴唇却被嘴角翘起的已经坚硬的皮刺痛。

  接了一杯水凑到嘴边的时候，赵启平感觉到了液面的颤动，水珠甩在内杯壁上，又循着不存在的轨迹滑下来。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竟然让自己惊慌到双手颤抖吗？重重地把分毫未饮的杯子砸在桌子上，水溅在桌子上又蜿蜒开去。像一张网。到处都是。

  赵启平，你真他妈没骨气。

  谭宗明把电脑合上，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在他手里暗下去。

  双手在桌沿上一撑，椅子靠着反作用力向后滑去，谭宗明顺势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窗前点了颗烟。

  窗外的城市在他眼前把灯光与黑暗由近到远排着次序。他所在的这座建筑，此刻也定是灯火通明。他被璀璨包围，却更加渴望远处的黑暗。在那片黑暗里，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温馨和谐的睡脸，有母亲唱给孩子听的摇篮曲，有相爱或不相爱的人趁着夜色慌张地拥抱亲吻在一起。每一样都是自己想要的。想要有一个晚餐时能聚齐，吃饭时能愉快交谈的家庭；想要一个能为从噩梦中惊醒的年幼的自己唱摇篮曲的母亲；想要……赵启平。

  指间的烟燃尽了，可谭宗明根本就没吸过一口。长长的烟灰整截掉下来，散落成星。抬起手按上玻璃窗，把额头枕上去。可笑的是，黑暗里的人，还在羡慕着这里整日整夜的灯火流萤。他们觉得这里有最舒适的生活、最时尚的服饰、最高级的化妆品、最上等的人。

  上等？谁也不比谁高级多少。

  不知道那些在黑暗里眺望灯火的人，是不是会注意到自己这间小房间的格格不入？是不是能够理解自己想要他们那样的生活的心情？

  秘书下午说的话还在耳边响。

  波士顿。这座城市他不能去。起码不能以一个游客的身份去游览她。

  这是他和赵启平一起去的第一个城市。她的晨曦里有他的睡颜，她的午后阳光里有他的笑靥，她的夜晚里有他的喘息。他们之间一切一切美好的时光都从那里开始。

  “启平，今天是波士顿交响乐团的表演。我票都拿到了，陪我一起去看吧。”

  “交响乐？谭少真是品位高雅。”眼前穿白衬衫的人嘴上揶揄着，手却把票接了过来，“你不怕我在现场睡着给你丢脸？”

  “没事儿，又没人认识你。”

  “你的意思就是我丢脸但是因为别人不认识我就没关系啦？”赵启平翻了个白眼。

  “启平，你语文老师是谁啊？”谭宗明坐到赵启平身边。

  “我语文老师？你问这个干嘛？”

  “按照你的理解水平，我觉得应该吊销他的教师资格证。”谭宗明挺认真地看着赵启平。

  “滚滚滚！我保证不给你丢脸行了吧？再说，我对交响乐还是有点研究的知不知道！”赵启平说着唱了《命运》的前四个强音，把谭宗明逗得笑倒在床上。

  然而那天晚上演奏还没结束，赵启平就在椅子上睡过去了。手还放在自己另一只手臂上，显然是掐了自己好几下了。

  那个时候谭宗明看着赵启平睡着了还正襟危坐的样子想，就是这个人了。

  是啊，他曾经以为他们的感情会和这座城市一样生生不息。

  那座城里有他念书的时候每个星期日都会去的公园街教堂。他记得那座教堂干净得就像是赵启平的样子。他记得带着他去时还在那里遇到了冲他们抛媚眼的一群美女。他记得当时自己和他开了个玩笑而且开过了，这让他有些生气。他记得当时自己在教堂面前本着虔诚的情感吻了他。他记得他吐在他嘴唇上的每一个字：启平，你才是我一辈子的救赎。

  他大概已经忘记这些事情了。

  虽然表面上一副游戏人生的样子，可他心里却镇定冷静。比那个时候的自己要成熟得多，又怎么会记得这些听起来就是毛头小子傻乎乎的告白的细枝末节呢？

  但自己记得啊。不光记得，还时时刻刻想要证明给他看这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

  用他要求的方法证明给他看。

  他提出了那么消耗时间的要求，把两个人争吵的战线拖得那么长。大概他觉得有了这么一大段的时间就能弄清楚彼此真实的心意吧。有了这么一大段时间就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选择去，还是留。

  下个月波士顿的项目其实是自己一手策划的。波士顿方面也早就已经私下谈好，这次派人去不过是走个形式，表面上伪装出自己正为手头上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给那些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股东们营造一个尚有机会对付自己的假象。

  波士顿项目的合同成功签下后，就能够打开波士顿的市场，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暗中注入一定的资金流，就能够形成在当地建立分公司的条件。那时，先让合作公司以自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分公司百分之十为筹码表示愿意代理业务来加深双方合作，为此后打开中国市场做铺垫，再顺水推舟借用父亲的力量召开股东大会同意这一条件，波士顿的分公司就能够坐稳。而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最后会到自己手里。因为——合作公司最大股东的真实身份，是谭宗明啊。

  直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看向远方黑暗的眼神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有些事情适合在黑暗里做，比如我用那所谓的“闭关学习时间”为自己和公司的未来做足了准备。而有些事情，只有在灯火通明的地方，才能完成。

  谭宗明抬手打开了灯。在眼睛已经隔着眼皮适应了光亮以后重新睁开。拿起一支飞镖走到两米开外，手腕一抖，镖头钉在墙上的世界地图上。

  Boston。

  我可以作恶，我可以妄为，因为你最后会给我救赎。